2007年4月19日 星期四

失落的童年一隅

最近在巴哈姆特的場外休憩區看到一串關於廢墟的討論,看了幾張廢墟照片後,開始回想起一些童年往事,這些回憶就像是書架上蒙上一層塵埃的老相簿一樣,平常不會去注意,但是當翻閱時又會從中想起很多以為早已忘卻的過往,然後開始慶幸自己出生的早,出生在那個屬於遊樂園的黃金年代。

從小我就不是一個很會哭鬧的小孩,父母對我們的管教方式也不是恣意縱容。所以小時候如果有什麼喜歡的東西,我不會哭喊著要父母買給我,常常只是痴痴的看著它,然後乖乖回家去,這樣想想我好像算是個頗乖的孩子。因此在提到我童年的遊樂園時總少不了這樣的一段畫面:一個在遊樂園前艷羨注視著排隊人群的小孩,被父母連哄帶騙的拐離售票亭。

坦白說我小時候很少有機會進遊樂園,一來是因為家境不甚富裕,一家六口進遊樂園至少要花掉爸爸一整天的薪水;二來是家長們喜歡遊山玩水,對於人造的遊樂設施敬謝不敏,所以我對遊樂園總是期待、羨慕多過真正進場玩耍,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偶爾去遊樂園一趟往往可以開心好幾天。

也許因為「物以稀為貴」的關係,去遊樂園玩耍的回憶總是特別鮮明,事隔多年後我甚至能完整說出當天旅行的經過、路上的心情,所以才會在看到廢墟照時感到特別的惆悵與不捨。

在遊樂園的黃金時期,台灣曾經充滿著大大小小的遊樂園,亞洲樂園、亞哥花園、香格里拉樂園、兒童育樂中心、尋夢谷、金鳥樂園、大聖御花園、龍溪花園、龍珠灣、小人國、小叮噹科學遊樂園、ㄅㄆㄇ猴園、六福村、九族文化村、味全埔心牧場……現在這些樂園們多數已經不存在,甚至成了廢墟。

根據網友提供的資料顯示,平均一個遊樂設施最多只能支撐六年,而且只有前兩年比較有新鮮感,所以為了維持遊樂園的正常營運,遊樂園必須舉債度日來更新設施,換句話說倘使兩年內無法回收遊樂設施的成本,那麼遊樂園就只能等著倒閉。

因此台灣的遊樂園愈來愈大型化、規模化,並藉以壟斷遊客,小型的遊樂園因為沒有足夠的經費來維持新鮮感,在市場夾殺之下自然很容易被淘汰掉。台灣比較有名的樂園也只有劍湖山與六福村等少數幾家才是賺錢的,因為他們是上市公司,得以藉股市不斷集資,至於小人國、九族文化村等中型樂園也只能勉強維持損益平衡,更遑論微型樂園了。資料來源:Kaod@Mobile01

因此短短的幾年內台灣的小型遊樂園開始紛紛倒閉,剩下的如金鳥樂園等等也只是苦苦支撐,為了縮減人事開支只好減少服務項目,餐飲部收了、販賣部收了、摩天輪收了、腳踏船收了……服務愈少遊客愈少,不得以之下只得打起薄利多銷政策,門票愈開愈便宜,收入更顯棉薄,惡性循環之下遊樂園的寒冬也正式來臨。

勉強營運的樂園殘破不堪,對比著昔日人聲鼎沸的榮景更顯淒涼,其他支持不住的,如亞洲樂園等等,早已成了一地廢墟。所以當看著網路上亞洲樂園的廢墟照時我心中更是五味雜陳,那是我當年苦苦企盼卻不得而入的亞洲樂園,倒地的告示牌上標示著昂貴的票價。

當年看著售票亭的羨慕眼神,現在卻換作了一絲同情。

昔年色彩繽紛的摩天輪,現在卻斑駁的躺在草堆內,座墊早已破損而露出椅墊下的海綿,曾經抬起頭遠望著,代表昂貴票價、高不可攀的摩天輪,現在卻躺在地上任人俯視,無人過問。昔年承載著笑聲的旋轉木馬,現在卻倒在角落沾滿灰塵,塑膠木馬的腳斷了、頸折了,再也奔馳不起來,而笑聲也早已遠離這個廢棄的遊樂園。

曾經自私的以為遊樂園應該和愉悅的滿足感、爽朗的笑聲、歡樂的情緒畫上等號,至少應該與開心的印象有著程度上的關聯,然而在事隔十多年後再踏上亞洲樂園的土地上,卻有著截然不同於當年的複雜情緒,當年我想進去玩卻進不了,長大後卻已不復存在了。

那或許是一種屬於桃園人的遺憾,那或許是一種交錯在時空轉換間的雜感,那或許都是對的。但對我而言就像在頹圮的亞洲樂園前,和那個蹲在售票亭前艷羨凝望著的身影道別,屬於童年的回憶早已逝去,屬於成人的世界卻怎麼也不願跨出去,依偎著童年的餘溫開始任性。

看著永安漁港之旅的老照片,附近遊樂園的那條龍型步道早已身斷,而我依稀還站在龍身上微笑著拍照;看著金鳥樂園荒煙漫草的看台,而我彷彿還坐在上頭觀看海獅表演;看著草堆裡頸斷腿折的旋轉木馬,好像還不服輸的擺出奔馳的姿勢,承載著早已遠離多年的歡笑。

斑駁的油漆、碎裂的玻璃、倒塌的告示牌、長滿鏽斑的圍欄、無數損毀的遊樂設施與孩提時的憧憬……交錯在繁華與荒廢之間,人去樓空的亞洲樂園,門可羅雀的金鳥樂園,誰還記得我昂首企盼的童年?

金鳥海族樂園
石門水庫亞洲樂園走入歷史,原址歸還北水局

意見 :

寫得很好
令人感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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